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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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鐸式要對付的那人顯然並沒有多大難處,板磚往他腦殼上砸,那人身子晃幾下,當場就暈了。

蘭迢遞往房裏跨,朝那人的後背就是一個狠棍,那人趔趄幾步,趴倒在地。房裏果然還有兩人,見突然沖出一男一女,掄起一旁的凳子就砸過來。

蘭迢遞跑了一夜,又冷又累的,身體已經沒那麽靈巧,當下就挨了那一砸。

手臂傳來一陣劇痛,蘭迢遞往後退了幾步,一擡頭那人握著已經碎成片的凳扶手朝她刺來。

蘭迢遞忍著手臂的疼痛一個旋身往旁邊一躲,那人的手一揮過來,蘭迢遞看到身後的臺桌上,路清野青雉燦爛的笑容在地上砸開了斑駁的光影。

路母開始有反應了,她被綁在凳子上,嘴裏也捂了東西,她看著滿地的玻璃鏡片,嗚嗚嗚的流淚掙紮。

鬼使神差,這樣的危及關頭蘭迢還要去撿那相片。

她看到相片上和睦的一家三口,隱忍的淚水忽然就滴落下來。

她雙眼朦朧,一眼看去,竟看到了她媽那招牌式的冷淡面容。

有些難過並不在事情發生時湧上心頭,而是在剩餘的日子裏,每個生活的點點滴滴中,用無數的回憶來一次次驚醒那排山倒海的難過。

這一刻的蘭迢遞,幾乎崩潰。

她似乎放棄了抵抗,就在那人再次朝她揮來時,身後的鐸式突然沖出來,一腳擋過那凳棍。蘭迢遞是安然無恙了,可鐸式另一只腳又受重傷,直直跌倒在地。

蘭迢遞擡起猩紅的眼,抓起地上的碎玻璃朝那人而去。那人凳棍在手,幾次都打中了蘭迢遞的肩膀跟手臂,而她依然不退縮。

那人被蘭迢遞這股狠勁兒嚇得步步後退,就在距離路母幾步遠時,路母突然用力一蹬,身子傾倒在地,橫攔住那人後退的腳步。那人踢中她的身子突然往後一倒,蘭迢遞趁著這個機會沖上去,把他摁倒在地。

那人掙紮想起來,看著蘭迢遞那如火焰般熊熊燃燒的憤怒的眼神,他很怕死。

手中的板凳正要往她身上砸,蘭迢遞眼裏突然迸發出一股兇狠的光,她握緊玻璃碎片,朝那人的手臂狠狠的刺下去。

那人哀嚎一聲,原本握緊板凳的手瞬間一松。

鮮血染紅了杏色的瓷磚地板。她不知道眼見這一切的路清野的媽會有什麽反應,她也不想知道。

剛才,蘭迢遞原本要刺中的是他的喉嚨,可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她不知道。那一刻,她的理智已經全部消失殆盡,她胸腔裏有團揮散不去的氣在盤旋縈繞,她想要發洩,她想殺個人。

可能終究是職業的天性有關,她這雙救過人的手還是沒走偏。

那人痛苦的哀嚎終於把圍剿鐸式的一個男人引了過來。

就在她舉著凳子過來時,路母突然吐出了口中的東西,朝那人的腿上狠狠一咬。

那人被止住去路,踢了她幾腳,她紋絲不動。

蘭迢遞拔出那人手臂上的玻璃碎片,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手也被割傷了,又在那人兩腿上戳了兩次,阻止他起身阻擋。

就在她準備起身時,路母被那人舉起的凳子往身上一砸,凳子四分五裂,而她抽搐了幾下也沒了動靜。

蘭迢遞是徹底崩潰了。

這一幕讓她腦補出了她媽可能遭遇到的悲慘結局,她再次經歷了一個母親的消亡。這一刻,仇恨跟痛苦在她體內燃燒,她飛撲過去,朝那人的胸口就是一刀。

那人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顫抖的手捂著被玻璃刺中的胸口,嘴裏吐出幾口鮮血後,踉蹌幾步倒在了地上。

蘭迢遞的腦子裏嗡嗡作響,之後她腦部遭到一個重擊後,就失去了意識。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明明只是一小段的夢境,卻在漫長的時間裏重覆了一遍又一遍。

她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她媽還沒死,他爸依然是個整天樂呵的、正直又帥氣的殺豬男。

她對她媽的印象並不深,不是她媽與她接觸的時間少,而是在一個小孩記憶最容易丟失的年歲裏,她就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

那天她從隔壁的李奶奶家摘了一袋果子回來,剛想拿去給她媽吃,突然聽到爸媽的房裏傳來一陣壓抑的爭吵。

她在門口等了半天,那爭吵聲依然沒停,反而越來越大聲。

她捏著滿袋的果子,不知所措,這時候,蘭玲跑了過來。

她沖到蘭迢遞面前,佯裝嚇她謔了一聲。蘭迢遞沒被嚇到,反倒嚇著了房裏的蘭英文跟她媽。

房裏安靜了一會兒,她媽推開門走了出來。

蘭迢遞擡起頭,看著她清冷又帶著柔和的目光朝她走來。

蘭迢遞舉起果看她,“李奶奶家的果,很甜。”

她媽摸了摸她的頭,目光流轉,嘴唇抿了好一會兒才說:“迢迢,剛才爸爸媽媽不是在吵架,我們只是在討論問題。”

蘭英文從房裏出來,臉色明顯不好,可還是擠出笑安慰蘭迢遞。

以前她回想起這段記憶時,始終想不起來她爸跟她媽爭吵的內容,而在這次的夢裏,他們的對話卻一字不漏的進了她的耳內。

她媽:“你不是答應過我,一結婚,這件事就適可而止的收斂嗎?”

蘭英文有些急躁,“這種事情怎麽收斂?再說,東西並不在我這裏,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身上來,也不會對我們的生活有影響。”

房裏安靜了會兒,她媽平淡開口:“你撒謊,昨夜我看到你偷偷出門了,如果不是去找人接洽,就是出軌。”

“你跟蹤我?那你呢?跟寇卓的關系呢?”

她媽沈默以對。

房裏靜了一會兒,蘭英文主動開口,他語氣軟下來,有些懊惱:“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媽並不打算原諒他,並且用很冷淡強硬語氣跟他說話。“今晚開始,我們分房睡,迢迢問起,你就說你感冒,怕傳染給我。”

蘭英文著急了。“我真不是那意思……”他猶豫很久,長嘆一口氣,“有些事回不了頭了,這件事情,一旦參與,就沒有回頭的機會。而且我也不會回頭,我會用我的生命將他們繩之以法。”

“那我跟迢迢的生命呢?”

“你們會沒事的,他們找也是找我。近段時間你不要跟他們接觸了,找機會淡出組織吧。”

“那東西你打算怎麽辦?”

“我把其中的幾份交給了上頭。”

“剩下的呢?”

“藏起來了。”說到這兒,蘭英文的語氣明顯沈下來了。

“如果你的猜測錯誤,怎麽辦?”

“東西全部上交。”

“如果正確呢?”

“藏著,藏一輩子。”

“你有沒有想過迢迢的未來?如果東西一直在我們手裏,她會有什麽結局?”

“那就想辦法告訴別人東西不在我們這裏。”

又是長時間的沈默。

她媽又問:“老高知道嗎?”

“知道,他也是這個意思。”他沈默幾秒,語氣帶著無奈。

“我該怎麽做?”

“東西我放在——”

那天才聽到這裏,蘭玲就出現了。

昏迷中的蘭迢遞皺了下眉頭。

夢中的畫面一轉,她回到了去殯儀館的那天,蘭英文面目全非的模樣。

她夢到雨夜裏,她媽倒在血泊裏……

突然有種一腳踏空的恐懼感,蘭迢遞一顫抖,似乎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話。

朦朦朧朧中她聽不清楚那些人在說什麽。

那天蘭迢遞後腦勺遭到重擊暈去後鐸式也忍著雙腳如斷裂般的疼痛給了那人最後的一擊,雖然已經傷痕累累,可他不敢再耽誤,解開了路母後,兩人就帶著蘭迢遞往外逃了。

蘭迢遞的後腦勺全是血,鐸式一度還很擔心她撐不下去,還好跟戚少報告情況後沒多久,救援的車也來了。

病房裏只有蘭玲跟戚少傾在,清兒跟路清野陪她媽在病房裏說話,蘭迢遞自昏迷上藥後就一直冒汗,蒼白的唇抿得緊緊的,緊閉的雙眼也流出無數清淚。

戚少傾不知道她夢裏有什麽才會令她如此傷心欲絕。

看著她不安的容顏許久,戚少傾再望向黯然沈默的蘭玲,猶豫許久,終於將口袋裏的戒指拿了出來。

蘭玲第一眼就認出了那枚戒指,她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豆大的淚珠像說來就來的雨,滴滴落地。

蘭玲顫抖的接過戒指,輕輕套上大拇指,她再也抑制不住痛苦的哭聲,捂著嘴輕輕抽泣起來。

她吻了吻那枚冰冷的戒指,仿佛吻著金孟於冰冷的身體。

她人生中遭遇的所有生不如死都不如這個時刻悲痛,一呼吸都覺得五臟六腑裏吸進了寒冷銳利的冰渣。

戚少傾受她情緒感染,也不由得有些難過。胸悶心悸的感覺一直壓著他幾乎是喘不過氣來。

一個高檔會所裏,高老板跟孔先生兩人坐在沙發上喝酒。

一群美女濃妝艷抹的扭進包間,隨後而來的是只會花天酒地的曉光地產的陳曉光。

高老板小酌一口美酒的空隙,擡眸看了他一眼,只見他拖著龐大的身軀橫進來,捏住隨行進來一個女人的屁股。

女人嬌柔細罵一聲討厭,陳曉光又撲上去,胖胖的手擠進女人的胸口。

跟著他進來的戴眼鏡的瞟了眼高老板跟孔先生,見兩人自顧自說話半個眼神也沒給陳曉光,掩唇咳了咳。

陳曉光收到信號,不滿瞥他一眼,整了整衣裳,輕哼一聲往裏走。

高老板嘴角一勾,輕諷一笑。

“寇卓人呢?”陳曉光屁股剛上沙發就問。

高老板不出聲,把喝盡的酒杯放下,身旁人很有眼力見的快速的給他倒酒,見另一邊的孔先生酒杯也將盡,那人才剛靠過去,他揮揮手,“有些東西吃夠就好,多了,會膩。”

倒酒的人退下,孔先生翹著二郎腿,斜看陳曉光一眼,戲謔笑:“陳老板面色不錯啊,看來最近過得挺滋潤。”

“好說。”說完他又直勾勾盯著高老板。“我來可不是續舊的。”

高老板無所謂的挑了下眉,“死了。”

“屍體呢?”

“燒成灰了,你若要看,我叫人打包送去你家。”

陳曉光嫌惡的看他一眼,語氣忽而有些沖:“給我幹嘛!我又不種花。”

高老板笑笑。

聊了一會兒後陳曉光出了會所,跟在身旁的人小聲提醒他。“老板,剛才您不該跟高老板那樣說話——”

“怎麽?我連說他一句都不行!?”陳曉光不悅打斷他。“上頭說了,東西一定要拿到手,千萬不能落入他們手裏,省得被他們捏了把柄,作威作福爬到咱們頭上來。”

您還知道這事兒呢?您這麽一直面沖突,人家這回更是毫無顧忌的暗度陳倉了。

那人捏了把汗。

“這寇卓死了倒還算是好事,省得還得我親自出馬。”

眼見陳曉光走遠,孔先生才開口。“既然他們也要找東西,那不如把涉及那件事的人全處理了算了。咱們兩方,誰都不拿誰的把柄,繼續跟以前一樣,以利益捆綁協作。”

“只怕人家不樂意,而且我也不太樂意。”

孔先生看他一眼,輕笑:“真貪婪……”

“不過、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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